薩止

- 忽視02的01後續。私設有。腦補有。

第三章

 

若要說中學生活跟小學有什麼不一樣，大概就是上課時間拉長了點老師嚴厲了點開小差困難了點作業沉重了點──就這些東拼西湊的一點點，攪在一起倒也讓人身心俱疲。八神太一在連續上了兩堂數學課的疲勞轟炸以後懶洋洋的趴在了木頭桌面上，頭疼的一跳一跳心裏也在跟著罵。

 

他本來就是特別招老師關照的那種學生，有朝氣的孩子誰不喜歡啊，又添上了班長這個莫名其妙的屬性，不同老師心有靈犀那句「八神你先試試看」幾乎成了定番開場白。八神太一也想不通，看著自己抓著頭髮暈呼呼地站起來說些跟正確答案還隔了三四光年距離的胡話大家怎麼也這麼開心。他們確實開心，因為隨著學期推進他被點名的次數更加增長。正字記號為證。

 

下課時間原本就吵雜的不得了，第二堂下課因為特別長，更是助長喧鬧的情況。他揉揉太陽穴，旁邊的藤堂挺關心地湊過來問了句「還好嗎？」太一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了聲好又把臉埋進去手臂裡面，悶悶吐出來一句上課了叫我，沒過多久就沉沉地進入夢鄉。

 

他是被人輕輕搖醒的，張開眼看見的是一雙特別漂亮的藍色眼睛，然後是粉紅色嘴唇，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什麼表情也是頗無奈的樣子，八神太一花了點時間找回神智，眨眨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的確是石田大和，聲音壓得很低說老師來了。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第一件事情是扭頭過去看旁邊的藤堂。藤堂晉平整個人都攤在桌上，睡得正香甜的樣子，還真是一點都不可靠啊，八神太一踹了踹隔壁位置的椅腳看見被嚇得跳起來的藤堂幸災樂禍的笑了，右手食指按在嘴巴上左手偷偷指著台上的班導，藤堂馬上意會過來。

 

他翻開課本一個個按順序給上面的古人畫上鬍鬚，國文課嘛，總是特別無趣卻又偏偏是班導的主場沒辦法胡鬧，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在他畫到第十課的時候結束。老師前腳才踏出了門八神太一很快地拿筆尾戳戳前面石田大和的肩膀。

 

「剛剛謝謝了，藤堂就是不可信。」嘴巴上道謝後半段還是忍不住批評了不值得信任的隊友，藤堂一臉忿忿的樣子又怯於在石田面前出聲，八神太一沒良心地笑得更高興。

 

「沒什麼……倒是你不舒服的話還是去一趟保健室吧？」

 

「咦？」

 

「上節下課看你一直在揉太陽穴，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多了？」

 

「嗯，被你叫醒以後也就沒那麼頭痛了。」

 

這個人明明坐在前方還注意著自己的狀態讓八神太一有些意外，又忽然想起石田大和本來就是這樣的人，細心周到的像媽媽一樣囉嗦。大概是一直以來都照顧著阿岳積存下來的習性，他也沒有深思下去，只是心裡面還是挺溫暖的。

 

「一旦不用動腦頭痛就不藥而癒了啊，班長大人。」

 

大和聽了他的答覆也放下心來，沒說出口的問候轉成了調侃。嘴角勾出的弧度恰到好處，尾音稍微拉高而拖長，明明是戲謔的口吻卻意外有種好聽的感覺。太一轉著筆──在沉悶的課程當中這幾乎要成為他的習慣動作了──看著眼前的藍色眼睛中浮動地笑意，倉促的換了話題。

 

「對了，大和你要選什麼社團？還是棒球社？」

 

「不，文藝性社團吧。」石田大和側著頭想了想，「想學吉他。」

 

「……你是真打算往校園偶像的方向走嗎。」

 

「那不是足球社主將做的事情嗎？」

 

「失敗的挑釁，嘴角的狡詐露出來了。」八神太一批評，伸懶腰的同時翹起半邊的椅子，「不如我也去學吉他吧，說不定挺有天分的。」

 

石田大和聽見他的話語沒有掩飾臉上的不屑，連吐槽都不給也算是對自己看輕到了極致。太一自討沒趣地摸摸鼻子，回歸地面的椅腳發出咚的一聲。「我還是乖乖去踢足球好了，文藝青年等高中再來當，轉型是沒辦法一次變太多的。」

 

「我拭目以待。」大和語調真摯的像真有可能轉型一樣，彎起的嘴角卻出賣了他。

 

 

後來石田大和真的加入了吉他社，八神太一當然還是足球隊的成員。

 

訓練總是到很晚，到達足球場的時候還是紅通通的暮色，往往結束已經看得見月光。八神太一喜歡竭盡所有體力的感覺，連續跑了十圈操場接著進行基礎訓練，這些最為枯燥的事情反而是他最迷戀的一部份。他擦了擦臉頰上滑下的汗水，掌心都在發熱。

 

逐漸成長的少年體態能夠負擔的訓練量相比過去也更加寬闊，這種自己確實的在進步的感覺讓他覺得迷戀。八神太一結束最後一次的射門練習，在教練的指示下跟所有人一起鞠躬互相道謝，全身都是滿足的汗水，他走進更衣室褪下汗濕的球衣，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盛滿的夜色。

 

 

第一次在那個時間點遇見石田大和是十月的事情。彼時八神太一謝絕了隊友嚷嚷著要去吃豬排飯的提議，從更衣室外的自動販賣機按了一瓶運動飲料正扭開蓋子，不遠處的教學樓走出的綠色身影本來不讓人意外，但是極具特色的金髮即使在黑暗中也隱約的閃亮。

 

他把剛轉開的蓋子扭上，舉起手大聲喊，「石－田－大－和！」

 

隔著一段距離的金色身影明顯地停下腳步，似乎是專注地凝視了一下這個方向。八神太一先動起來，不算遠的距離一下子就跑到對方面前。身上還有汗水的味道，石田大和揹著等身大的吉他，看清楚是誰以後露出了微笑。

 

「剛結束訓練？」

他的笑意在夜色裏面有種不真實的味道。沉暗黑幕中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被雲遮蔽而晦明不定的月光，連輪廓也模糊起來，聲音卻在極為安靜的秋日晚上唐突的清晰。雲散開的時候他看見他白色的臉，偶然閃爍的髮，低沉的嗓音像能在這夜色中走出軌道。

 

「才換了衣服出來就看見你，太驚訝就直接喊出聲了。」八神太一開口，像要破壞這瞬間的恍惚。拉了拉衣襟，剛剛換過衣服的乾燥感跟透進去的涼風讓一瞬間虛幻的感覺淡去了些，他重新對上石田大和的臉。「吉他社也這麼晚？」

 

「不是的，結束以後我稍微整理了前輩的留下來的譜。沒注意時間，剛剛才被警衛趕出來。」他說著邁開步伐，往校門口的地方走去，移動起來的同時對話也順暢的進行下去，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車站是同一個方向。

 

八神太一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問題，周圍的寂靜讓他們說話的語調放的特別輕，連一步步踏上枯葉的聲音都顯得清晰。他捏著綁著足球的繩子嘴巴滔滔不絕，看著對方或微笑或言語。他們是過去的旅伴，是現在的同學，然而兩個人單獨平靜相處的機會並不多。也許過多的話語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

 

這種緊張沒有緣由。這個人說穿了就是他的普通同學，經過了一個月的同班時間即使八神太一早早地把這人畫入跟自己對立的那一塊，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相處比自己以為的和諧又歡快許多。他覺得自己原先給大和套上了太過高冷的形象，以至於實際上發現不是那麼回事之後他們的關係反而突飛猛進。

 

只是在這樣的恍惚夜色之中那樣的形象似乎又重回了他的腦海。他想起一些很遙遠的回憶，像是在數碼寶貝世界的第一個晚上守夜時劈啪的火堆，寧靜而薄涼的湖面，大和帶著加布獸坐在湖的對岸，口琴的聲音溫柔而悠揚。那時候，他也曾經感覺到這個人跟自己的距離。

 

他們聊的話題很零碎，從社團到班導，從班導到天氣。太一感覺他對於話題的流動有點捉襟見肘，他盯著大和卻沒有覺得他在這樣的氣氛下有侷促的氣息。他們一起走到了附近的電車站，在上行跟下行的月台兩個人錯開了方向，刷卡進入的時候大和揮著手跟他告別。

 

他說，明天見。

這時候太一發現大和在開口說話以前會先抿唇，極細微的動作，他卻捕捉到了那個瞬間。這瞬間的發現讓他有點失神，卻也很快地回應了再見。

 

他回過頭走向往上行月台的樓梯，鬼使神差的想起被他停在車棚裡的自行車。明明是騎著自行車上下學的自己今天卻莫名的扛著尷尬也要走完這一段路，八神太一把交通卡收進右側的口袋，不去思考這意味著什麼。只有那一句明天見依然迴盪在他的腦海，一字一句，帶著恍惚的異樣感覺砸在他沒開竅的心上。

 

 

後來他們偶而仍然能在社團結束的時間遇到，足球隊的團練結束時間還算是固定，於是隨著遇到的次數愈加頻繁他也忍不住想著是不是大和特意營造。然而那個人的臉上依然只是經久不變的淺淡笑意，揹著的吉他跟右手掐著的樂譜斷了八神太一胡亂的猜想。

 

幾次下來他也逐漸習慣了夜色下看見大和的臉，那樣恍惚的感覺逐漸淡去，現實的感覺卻還沒有回來，於是在虛幻與現實之間模糊了界限。他們總是那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從校門口到電車站，不長也不短，不遠也不近，像是他們之間隔著的距離。

 

他有些好奇他彈起吉他來的樣子，記憶裡面的口琴音色是溫柔而憂傷的曲調，然而八神太一沒有聽過憂傷的吉他。他去找了幾首吉他作為主調的歌曲，輕快的明亮的溫和的，卻總是猜想不出大和的風格會呈現哪一種味道。

 

就好像他始終覺得白天在教室裡面的「石田大和」像是他新認識的同班同學，跟他互相調侃笑鬧像能歸類在他的紅色族群；晚上偶而能遇見跟他並行一段距離的「石田大和」卻又回歸到他記憶裡面的藍色人類。一下子紅一下子藍，兩個都是他又哪個都不是他。

 

 

哪個都是他又哪個都不是他。

 

TBC

跑跑感情線。不然藤堂太搶戲了

明天再來研究一下是不是太過牽強，剛剛讀起來應該是還好...吧。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