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1年的舊文。
# 與其說是白緋更確切的說法是白哉中心。
00
生命是這樣的。
朽木白哉把自己的身邊畫了一個圈,
圈內是貴族繁複的榮華,圈外是那一片瀟灑淡漠的空白。
他不出去,人進不來。
生命不過就是這樣的。
01
不是沒有過輕狂。
很小很小的時候白哉也曾想過爬上家裡最高的那顆柿子樹摘下樹梢最高的那顆柿子。
也想過在園丁細心打理的花叢裡亂采,彎下身去逗池裡面的鯉魚。
想過,也就是想想而已。
02
父親是他心中威儼的一堵高牆。
他日日夜夜在父親身後靜靜的垂首,漸漸地學會了,像父親那樣的沉默,冷淡。
眼眸微歛,幼時的白哉故作沒有看見隨著自己一日日安靜下去,母親濕潤的眼。
03
即使是在父母親都死去了很多年後,白哉依舊忘不了母親的眼睛。
那是濕潤的,溫柔的含著水的眼睛。
他知道母親總是站在牆角,看著自己亦步亦趨的隨著父親,看著自己漸漸默背下一條條的家規守則,看著自己一日日的有了朽木家的模樣。
用著那雙濕潤的,含著水的眼睛。像含著很深很深的寂寞。
母親唯一一次叫自己過去是在白哉剛剛行弱冠之禮之後。
春秋年華的朽木家女主人還有著華儀的外表,精緻的臉龐掩不住朽木家中清冷的寂寞。
只有那一雙眼睛,還是那樣,濕潤而安靜。
“白哉。”她說。“你都長這麼大了。”
她蒼白而纖細的手指溫柔的撫過他的髮,語氣纖纖。
又復開了口,像是想要說些什麼,終於只是化作悠悠的一口歎息。
白哉沒有說話,他只是感受著母親溫柔的觸碰。
或者是,他其實一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母親的眼中一直含著那樣淺淺的水氣跟溫柔。
一直用著那樣的眼神看著他。
然後慢慢死亡。
04
再然後,他遇見了緋真。
流魂街的人總是一個模樣,破爛的衣裳,骯髒的面孔,滿街滿街都是貧窮的蕭瑟景象。
朽木白哉面不改色筆直走過,路過巷子邊眼角餘光瞥見了形容枯槁的少女。
少女很瘦,沾了灰的白色外衣看來像大了一個尺碼,臉上滿是泥濘污漬,看不出容貌。
可她有一雙安靜的眼睛。
那樣安靜的眼睛,含著水,閃著濕潤的光澤,只是愣愣的盯著前方。
像含著很深很深的寂寞。
朽木白哉記得那樣的眼睛。
他閉上眼,想忘記這份異樣的悸動。
“跟我走。”
他站定在她的面前,一字一頓,看見她眼中閃起了漣漪。
他終於還是丟不下那樣一雙眼睛。
05
白哉把緋真安排在近郊處的一所小館,不是十分富麗,卻也乾淨舒適。
那附近景色極好,白哉從前閑下來的時候總喜歡去那待上幾天,卻未料有天是這樣的作用。
緋真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好意不是沒有訝異,但那訝異也只是眼中一閃而逝的波光。
很多年後,白哉還記得當年他領著緋真去到小館時,緋真只是欠了欠身。
“民女緋真,雖不明白大人何以相助,但是有朝一日若有能力,必將傾身報答。”
少女洗淨了的面容意外清麗,雖不是傾國傾城,別有一番碧玉氣息。
白哉沒多說,只叫她自便,三五日要家中小廝過來添補些必須之物。
而後落下閒時,白哉偶而也去坐上一下午,緋真會沏壺茶,隔著雲霧嫋嫋看著他微微地笑。
雲霧嫋嫋,嫋嫋雲霧。
像緋真的眼。
母親的眼。
06
母親的眼中下著緻密的雨。
年幼的白哉一直想要為母親掃去那綿綿的雨水,卻一次也沒有實行。
07
儀式的意義在於切割出人生時間的定位,做為不同時期的一種分水嶺。
然而儀式呈現的方式並非單一,有時候事件也能成為儀式的一種具現。
譬如說,相親。
朽木白哉端坐在廳堂之內,他面前華漵家的小姐淺笑吟吟。
那是個亮麗的少女——最多也只得人間十六、七歲的模樣——金色頭髮及肩,翠綠色眼睛,舉手投足之間不帶驕矜之氣,卻一派大方,隱隱地還有些許俏皮。
然而畢竟年輕,過了兩個多時辰的客套寒喧連白哉也能看見對面女孩流露出的稍稍不耐。
那雙過份漂亮的翠綠色眼睛即使是不耐煩也顯得那樣明亮澄澈。
白哉低下頭啜了一口茶。
無端想起緋真。
08
宴會結束後。朽木白哉在轉角無意聽見華漵家的小姐向著身邊侍女絮叨。
“小梅你看,這朽木家連花都開的這樣清冷。”他聽見少女的笑聲如銀鈴,“人人都說朽木家公子完美無暇,可你說要怎樣的人才受的了這樣寂寞的大宅。”
09
紙是包不住火的。
所以當朽木家下一任當家金屋藏嬌的謠言有了第三十四種版本的時候,白哉做了決定。
彼日夜涼如水,朽木白哉看著緋真含著霧氣的眸子,很輕很輕地說。
嫁給我。
那不是個問句。
10
鳳冠霞帔。
朽木白哉看著面前穿著喜服眉目低垂的女子,忽爾一笑。
從今日起,她是他的妻。
婚禮辦的並不盛大,朽木家的諸位長輩把這一場婚姻視作家醜。
白哉不介意。
甚至,或許,他正隱隱的盼著這樣的結果。
他踏出了圈,把緋真牽了進來。
企盼,從此幸福美滿。
11
然而只有白哉知道。
在新婚的夜晚,他看著身邊熟睡的妻子,輕聲地說了抱歉。
12
緋真無怨。
明明身在這個不受待見的朽木宅中,坐著這個只有表面風光的朽木夫人的位置。
可是緋真不怨。
至少。她從不對白哉抱怨。
她永遠只在白哉回家的時候站在門口,躬身以後是甜美清靈的微笑。
“您回來了,白哉大人。”
於是,家,還像是家。
12.5
緋真的心裏有一個結。
朽木白哉曾經以為那是因為生活。
然而無論他給了她多少,她的眼中總是含著淺淺的水氣。
安靜而憂傷。
13
只有一次,在近春的時候白哉在院子裡看見了愣愣望著梅花的緋真。
緋真的眉眼溫柔和順,但是瘦小的身體在雪地裡看來分外纖弱。
白哉走了過去,為她輕輕套上冬衣。
“白哉大人。”緋真轉過身來欠身以後向他微笑。
“您看這花,明明這麼冷卻還開的這樣絢麗。”女子紫色的眼睛裡面依然閃動著濕潤的光,語氣溫柔而平緩。“多希望人也能像這花一樣呢。”
他忽然不能自忍的微笑起來。
許久許久之前,有人看著這一園的花說它太過清冷。
今日,緋真卻對他說,這花開得多麼絢麗。
也許是那一刻,他忽然愛上了這個女子。
盡他一生。
14
那一天他知道了她的秘密。
微笑著看著他的女子,眼中下著緻密的雨。
她說,她拋棄了自己的妹妹。
雲淡風輕的口氣,微笑著含著水氣的眼。
白哉聽著,然後輕輕的,擁抱緋真的肩。
“……傻瓜。”
他想他明白了,為什麼緋真和母親的眼中都同樣下著雨水。
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輕輕的擁抱緋真的肩。
那是他一直該做,卻未能替母親做的。
15
然後緋真倒下了。在第五年的冬天。
躺在病榻上的女子微笑起來依舊溫柔甜美,只是含水的眼睛依然濕潤。
一天一天,她的手帶著他的心一截一截的涼下去。
16
“白哉大人。”
女子的聲線溫暖和緩,含著淺淺的笑意。
“我想我已經不行了。”
笑著的,含著水氣的幻紫色眼睛。
“可以的話,請您務必代替我找到我的妹妹,讓她稱呼您為兄長。”
“我是拋棄了她的罪人,沒有讓她稱呼我為姊姊的資格。”
“……希望您能夠進您所能的保護她,我真的非常希望能聽見那孩子稱呼您為兄長。”
一邊說著,緋真忍不住嗆咳起來。
“直到卻還是在向您撒嬌,真的很對不起。”
“沒有辦法報答白哉大人的愛,對不起。”
“但是……和白哉大人在一起的這五年,對緋真而言,如同生活在夢中一般。”
水氣從她的眼中漫漶。
從開始到現在,倔強的連眼淚都不曾讓他見到的女子。
淚水帶著她最後的一絲溫度離開。
16.5
窗外,早梅開了。
17
那眼中的雨水,卻一直陪伴著白哉。
每一個日升日落。
18
相似的面容是否承載著相似的靈魂?
朽木白哉不會承認他在看見露琪亞的瞬間有一瞬間的失神。
有著相同血脈的兩個人出奇相似,然而這個叫做露琪亞的女孩倔強的眼神中沒有雨水。
所以,偶然失神,卻不曾錯認。
18.5
他想在他終於能掃去了緋真眼中的雨水。
那雨水卻一吋一吋的淹沒他的心。
看見了站在聽堂前眼中閃爍著不安與躊躇的露琪亞,忽然疲倦。
19
那花開過了一季,又一季。
卻從此再沒有人笑著對他說過。
“您看這花,開的這樣絢麗。”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
20
圈中,終於只剩下了他一人。
+fin
2011.02.14
這時間是高三呢,我明明就是考指考的人啊XD
前兩天忽然想找一下以前寫過的同人文,不過大多都是寫了貼了自己也沒留底稿而且都是很零散的小短篇,趁著今天睡不著整理一下好了orz
不過找的時候才發現有些跟論壇不見了,有些被百度吞了不全,更多的是坑了(....)
死神我其實也只看到露琪亞上處刑台那裏,反正白緋的時間早就已經停了。這篇裡寫了很多心裡面的東西,也是對當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白原的反抗orz
始終覺得白哉需要的不是一個告訴他朽木家跟貴族的教儀有多荒謬寂寞的人,而是能看見在那裏面的寂寞以後更尊重著他而跟他一起站在裡面的人。
嘛,現在死神也不死神了,就只是做個紀念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