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王】Nostalgia
Nostalgia (n.)
pleasure and sadness that is caused by remembering something from the past and wishing that you could experience it again
- 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
他鄉遇故知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但他鄉遇舊愛要怎麼評價，喻文州目前還沒有答案。剛剛酒會結束後殘留的醉意還沒有完全散去，他略覺茫然地看著王杰希慢慢走遠去買咖啡的背影，一瞬間不知道心底湧起的這些感情要如何歸類。
他與王杰希分手算來也過了四年多的時間了。當時年少輕狂的痛苦與激烈被歲月染上溫柔的顏色。埋怨與憎恨與過去了的時光一起過去，他們卻也沒有找到繼續見面的理由。喻文州清楚記得他們是在大學的最後一學期分手的，本來就是有些距離的戀愛，不特意見面就沒有了見面的機會。他隱約知悉王杰希畢業後直接申請了美國的PHD——很像他的作風——美東還是美西？哪一所學校？隔了多少時差與距離？喻文州沒有問，也不想問，這麼拖沓著到了如今，卻在異國的機場猝不及防的見到曾經的愛人。
王杰希似乎沒有改變。他放任自己想。無論是說話的樣子，不冷不熱的態度，即使是在相隔這麼多時間見到自己，那個人所保持的態度卻依舊自若的這種從容，在過去總是能讓喻文州感覺要被逼瘋。
他闔上眼。那時候，二十二歲的王杰希太過從容的態度讓同樣也是二十二歲的喻文州覺得自己並不是被愛著。即使在爭吵的時候，也能保持冷靜態度直接離開要兩個人「都靜一靜」的王杰希，會皺著眉聽完他所說的種種問題卻不會道歉或回應的王杰希，經常讓喻文州有被逼到絕境的感覺。
——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你為什麼從來不會崩潰。
喻文州記得自己這麼說，幾乎要笑出聲。而王杰希停了下來，還是一樣冷然的臉，他說，我不知道我崩潰了對事情有什麼幫助。
很多東西是後見之明，譬如說即使冰雪聰明如喻文州，也是在分手後——真正意義上他能冷靜下來與對王杰希的愛戀切割後——仔細梳理他們兩年多的交往時間所經歷的點點滴滴，才意識到那段時間他們確實是在戀愛。
只是王杰希所給的他不是那麼受用，他所給的，王杰希不需要。
諷刺的是，只有在他不愛王杰希了以後，他才知道。
「給，熱綠茶。」王杰希走了回來，直接坐到喻文州身旁的空位，將飲品遞了過去，「你是回國的班機？」
「嗯，一點半。酒會結束以後沒有事情，主辦方就順道送我過來了。」喻文州說，對這話題的自然程度感到有些不適應。「你也回國？我聽方士謙學長說你畢業以後來這裡唸PHD？」
「不，我等等搭兩點的班機回芝加哥，我現在在那工作，這次來參加一個研討會。」
「物理相關？」
「啊，沒有，研究所時改唸了電機，現在在一家新創公司。」王杰希說，「你呢？來出差？」
「有個販售會⋯⋯我畢業後去了N公司，便一直待著了。」
王杰希笑了，「恭喜，雖然是遲來的。那不一直是你的第一志願嗎。」
喻文州有些意外他記得這些，又不是很意外。他捧著手上那杯溫熱的綠茶——這綠茶也是他過去喝酒以後王杰希習慣會泡給他的，剛剛他沒細想，這一想起就覺得過去的那些事情都有些洶湧起來。
「所以這幾年都好嗎？」喻文州問。
「挺好。」王杰希想想說，「剛來的時候是不大適應，口味啊氣候啊什麼的，跟當時的指導教授也有些問題，習慣倒就都好了。當時研究的項目不錯，畢業後也順利拿到簽證，挺幸運的。」
喻文州端詳這個人。王杰希大抵是擺著老的那種臉，二十二歲的時候總覺得他看上去有些不合年齡的嚴肅，到這個年紀，卻成了符合年齡的沈穩。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和，不特別的深入也不讓人疏離，恰到好處的自我揭露。喻文州不知道這是因為他們還有著過去親密的共有記憶，促使王杰希可以保持這樣剛好的應對，還是時間讓這個人變成了這麼善於社交的人。
「剛剛看見你的時候真有些意外。」王杰希接著說，「在中國的時候都沒能遇上幾次，反而隔了大半個地球碰到了。」
喻文州也說，「我剛剛還以為我喝太多，幻聽了。」
「我還在想若是你問我是誰要如何是好。」
喻文州微笑，「那樣你肯定是認錯人了，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
他話說出口的時候就有些後悔。覺得這句涉入了太多的意涵。可王杰希似乎沒接收到任何多餘的意思，只是跟著笑。
喻文州其實想過很多種跟王杰希見面的場面。他想過也許會在王杰希北京老家附近不期而遇，兩個人可以微笑交換點頭，寒暄兩三句近況以後再分手。他也想過或許會是某一次的同學聚會，相隔著幾個人的距離他們可以一起喝上幾杯小酒。談笑往事如煙。他們的交友圈有些重疊又不那麼重疊的曖昧卻也一次都沒真正的讓他們見到面。
而如今，在他幾乎都忘記了這個人，把他放在心底略有遺憾的角落時，卻又這樣猝不及防地相見。最不可思議的是王杰希的毫無改變。
「你沒有什麼變化。」喻文州補上。「跟畢業的時候相比。」
「很多人這麼說。大概和前幾年在研究室也有關係，美國與中國，在學術機構感覺不到太多的差異。」
「我覺得很好。」喻文州溫柔地說，想想還是沒忍住又添上，「就是別再為了一個項目能幾天不睡了，對身體不好。」
他這話讓王杰希笑出聲音，「這只能盡量。」
寒暄也大概就到此為止。喻文州看著王杰希低首擺弄著手機，連使用的軟體都是Messenger了。他微微地合上眼，不太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累的話，還是你睡一會兒？」王杰希突如其來地說，「我半小時前叫你？」
喻文州接受了王杰希的好意。也許是因為他也有些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狀況。不知道要與王杰希進行什麼談話來度過剩下的這些時間。
王杰希輕輕推他起來的時候恰恰是起飛前半小時。他看著眼前的人溫和的表情，因為小睡一下而忽然變得模糊又清醒的意識讓他有種迷糊的錯覺。他還沒有來的及反應過來，王杰希先遞給他一杯溫水。喻文州睡醒的習慣。
王杰希知道他的這些習慣。王杰希還記得這些習慣。王杰希為什麼要表現出他還記得這些習慣。
如果是過去的喻文州，也許會被這一瞬間的情景給感動。他喜歡王杰希的這些出其不意的地方，喜歡他在跳脫的想法跟天才的思路外會體現出的這些異常體貼人性的地方。
現在他只是笑著說謝謝。
王杰希陪著他到登機門，他自己的也在兩個位置以外。他們這最後一段路都沒有什麼說話。
一直到地勤小姐開始引導人進入登機門，喻文州準備去排隊時，王杰希才又開口，「一路順風。」
喻文州也笑，「你也是。」
他沒有問王杰希的聯繫方式，王杰希也沒有。這個深夜機場的相遇開始只是個意外插曲，而他們也讓他像個插曲一般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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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想寫到這但感覺好像還能寫⋯⋯？
啊，還有前幾篇忘記說了最近實在太鬱悶了，直接導致開始亂寫東西，謝謝大家的留言但我可能要一陣子後才能回覆Q__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