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老王,愛大孫,愛世界。

【喻王】最無端處

- 《理想人生》《無咎》同系列,大概可以算是⋯⋯政治paro。

- 談感情,談生活,生活向。


最無端處


一旦到了選舉的時節,喻文州有時候連續幾個禮拜都回不了家裡一次——他們的總部備有衛生間淋浴間,幾個人都是打包了衣物在那裡簡單洗洗,抓緊了時間能在沙發上睡上三四個小時便值得了。


然而若是論起忙碌,王杰希也不遑多讓。他那時候剛剛掛上住院醫師的牌子,每天基本上不是在醫院待命,就是在前往醫院待命的路上。他大學的導師是有名的醫學教授,一向對於王杰希賞識有加,給他的壓力跟期許也就更多——對於王杰希而言,這些是很好的挑戰,但他即使再有能力也改變不了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的事實。


好幾次,喻文州剛剛忙完了大型的掃街活動,晚上有慶功宴,他不得不去。心底雖然掛念著已經超過三週連句電話都沒能說上的戀人,他仍是帶著笑意的跟著前輩們去擼串。


他原本有些堅持,像是不飲酒過量,不吸菸,健康生活,但是這些堅持卻也不知不覺中被現實的粗糙削平。做組織的怎麼能不喝酒?當地的大佬拿著一杯威士忌在他面前要喻文州喝,即使自知不勝酒力的他也只能在心底苦笑,硬著頭皮吞下去。



第一次喝酒喝到吐的時候喻文州甚至不敢回家。


他趴在火鍋店的馬桶邊緣連續吐了幾次,胃腸都像被清空。心底模模糊糊想著王杰希的模樣,腦子很清明,但是行動卻很遲緩。黃少天走了進來說要送他回家,一邊嘲笑喻文州的酒量。


喻文州低聲說麻煩你了,然後報出了酒店的地址。


“酒店?你不回家?”黃少天詫異。


喻文州笑了笑,“我怕他擔心。”


“誰?你老婆這麼磨嘰?”黃少天不屑地嘖了一聲,“男人喝點酒有什麼?”


喻文州只能苦笑。


“我看你去我那吧,酒店一晚多貴,不划算。我一個人住,雖然亂些倒是很自由。”


黃少天也沒給喻文州拒絕的機會,逕自拖著人上了計程車。


他就這樣混混沌沌的被帶進了黃少天的家。一房一衛浴的小套房。一進門黃少天就把他推進了浴室,在喻文州含糊說著謝謝的時候,他又撈出T恤跟短褲、浴巾,又放回架上。喻文州都還沒反應過來。黃少天這種奇異的周到讓喻文州意外。


沖過了熱水澡,喻文州覺得自己的神智也清醒了一些。他出去的時候黃少天坐在木板地上,靠著床墊邊緣看著電視。


“謝謝你。你可以去洗了。”


“我等等。”黃少天說,一邊遞過了他放手邊的罐裝水,“來點?醉酒挺難受的吧?”


“謝謝。”喻文州說,接過了。


“其實你喝不了那麼多酒,下次裝著有喝就行,沒必要每一杯都那麼實打實的喝完。”


“⋯⋯”


“雖然就我個人而言,倒是挺欣賞你這樣的。我原本想你們這種大學生大概都是一個樣子,高高在上,講些要人聽不懂的話。說喝酒傷身,不能抽煙。你倒是挺接地氣的。”


“你也比我以為的更擅長照顧人。”


“可不是,以前大家總是在外面,吐的吐,鬧的鬧,就沒少處理過你們這些醉鬼。你可還算是讓人省心的。”


“謝謝?”


“你好像總是要說謝謝?”黃少天嗤了一聲,“你老婆大概也是這麼嚴肅的人?也是個高材生?要你喝醉酒了都不敢回家?”


喻文州苦笑著更正,“不是老婆⋯⋯”


“還沒結婚?也是,現在這種狀況,誰要嫁我們這樣的政治工作者⋯⋯”


“我們不能結婚。”


黃少天啞火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問,“你是’那個’?”


喻文州失笑,“那個是哪個?”


“同性戀?”


“嗯。”喻文州說。


他不知道怎麼就這麼說了。或許是因為還在醉吧。喻文州在心底這麼向自己辯解。一邊思忖著若是黃少天一會兒噁心了他再去酒店也行,那好像也跟原定計劃差的不遠⋯⋯


“所以你愛的是男人?”


“嗯。”喻文州笑,“那是同性戀的定義啊。”


“那你會愛上我嗎?”


“⋯⋯我有愛人了。”


“那就好。”黃少天說。“所以,即使看著其他男人你也不會興奮?”


“這個問題嘛⋯⋯”喻文州躊躇,“你交過女朋友嗎?”


黃少天看上去被冒犯了,“當然。”


“你那時候還看A片嗎?”


“⋯⋯懂了。”


喻文州很高興黃少天懂了。因為他也沒有打算跟黃少天繼續延伸這個話題的意思。黃少天的適應力也很快,他只再跟喻文州瞎扯了兩句就抓著衣服去浴室洗澡了。喻文州則在這時候拿出手機——他猶豫了一下,打開微信,點開熟悉的頭像,傳了訊息過去。


文州:睡了嗎?

J:還沒。你今天不回來?

文州:嗯,稍微有點抽不開身。住同事家了。

J:哪一個?

文州:黃少天

J:行。

文州:⋯⋯抱歉。總是這麼晚。

J:沒,別亂想。早睡。

文州:愛你。

J:愛你。


他看著那兩個字。想著戀人的眉眼。然後躺在黃少天一早幫他鋪好的被褥上。頭仍是一抽一抽地疼,黃少天出來見他沒睡,按著腦袋,順手丟過來一包止痛藥。喻文州詫異,又是說了一聲謝,打開來把藥片吞下,半個多小時後才入眠。



後來他仍然瞞不過王杰希。應酬的次數多了,他在醉得厲害的時候總還是往黃少天那邊躲。一般他只是傳個訊息過去,王杰希也從不干涉他什麼。就是有一次,喝了一隻的威士忌,喻文州連話都說不好,吐完以後逕自昏睡過去。


是王杰希打過來的電話。先是打到了喻文州的手機。黃少天看見了,沒有接。把醉醺醺的喻文州放上了床。沒過多久響起來的卻是黃少天的電話,他看著不認識的號碼,猶豫了半晌還是接起來了。


話筒那邊的聲線溫文有禮,“您好,請問是黃少天先生嗎?”


“是,你哪一位?”


“我是王杰希,也是喻文州的室友,抱歉這麼晚了打給您。文州還沒有回家,到現在也沒跟我聯繫,過去經常聽他提起您,不知道是不是今晚他也跟您在一起?”


黃少天心裡暗叫不好,他想這大概就是喻文州那個“愛人”——自己把別人愛人帶回家這種事怎麼聽怎麼都像給人戴了綠帽,腦子裡面跑過了好幾圈,即使平日巧舌如簧此刻都安靜如雞。


“黃先生?您還在嗎?”


“⋯⋯在。”黃少天一咬牙,“我們晚上應酬的時候文州喝得多了些,醉倒了,我只好先把他帶回我家⋯⋯王先生您方便的話,還是報個地址給我,我把他給你送回去?”


“他喝酒了?”王杰希的聲音有一點意外,“還是您給我發個地址,我去帶他吧,您也不用走這一趟。”


“行,”黃少天說,“就在A區三小街七號這裡,您可以直接導航,在三小街路口的711下車便行了,出門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我這就出門,麻煩您了。”


“好。”


黃少天掛了電話。還有點恍恍然。他把喻文州從床上撈起來,再三確認過了對方看起來服裝端整(只是有點皺),然後拖著人到了路口等。沒有過多久,一台黑色的Volvo在路口停了下來——黃少天想這大概是那個“王先生”了。王杰希套了一件風衣,卡其長褲,見到辛苦地拖著喻文州的黃少天快步走了過來,一邊致歉。


黃少天揮揮手,“沒事。”


他們一起把不省人事的喻文州放上副駕駛座,又繫上安全帶。


“您家就在這附近嗎?還是我也送您一程?”


“不用不用,我走過去就到了。”黃少天說,“你快點把他帶回家吧,他喝得多,估計晚上要頭疼。”


“您知道他喝了多少嗎?”


黃少天一咬舌,第一次恨自己話多,“大概就幾杯威士忌,您別氣。”


王杰希的臉在晦明不定的燈光下,雖然一直很客氣,卻能看得出不滿,可他嘴上仍是說,“沒的事,還得感謝您。”


“應該的。”


“那我先告辭了。”



——當晚喻文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家的床上。

他頭痛欲裂,只想起來先找杯水喝,但是行動跟不上腦子,原本以為的輕手輕腳,卻在下床的時候摔了一跤,他吃痛低低哎了一聲,又很快壓抑住自己的音量。為時已晚。王杰希打開了床頭燈,看一臉狼狽地躺在地上的喻文州問,“口渴了?”


喻文州苦笑,“抱歉⋯⋯”


“你躺床上,”王杰希走過來拉他上床,“我去給你裝杯水,止痛藥要麼?”


“麻煩了。”


王杰希拿著水跟藥片回來,喻文州順從地吃下了。


“藥效要發作還要一陣子。你躺會兒。”王杰希一邊說,一邊拿熱毛巾出來給他墊了墊後頸。


“謝謝。”喻文州說,然後看王杰希躺回去自己身邊,他又忍不住開口,“杰希⋯⋯”


“你休息。”


“⋯⋯抱歉。”


空氣裡安靜了一陣。


“你知道喝酒傷身。”王杰希說,“過猶不及。”


“我知道。”喻文州說,“抱歉。”


“你也知道我會生氣。”


“⋯⋯”


“而這肯定不是第一次。你每次說去黃少天家,就是喝醉了?”


“⋯⋯”


“即使是這樣,你也還是要喝。”


“我⋯⋯”


“那你更應該告訴我。如果你明知道這些結果,還是要必須要喝。那你至少應該知會我,而不是隱瞞我。”


“我真的很抱歉⋯⋯”


“我很難過。”王杰希說。


喻文州靠過去,他這時候才注意到王杰希雖然躺在旁邊,但一直也不肯看他。他輕輕地把手伸過去,抱住王杰希的腰——動作很溫柔,幾乎不帶任何情慾的暗示。


“我怕你擔心。”喻文州承認,“也怕你生氣。”


“⋯⋯”


“但我最怕的或許是讓你失望。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你已經為我犧牲了這麼多,而我怕我的所作所為會讓你覺得你的犧牲不值得。”


“⋯⋯喻文州。”王杰希苦笑著說,“我經常覺得我很失格。因為你似乎總是不能相信我。”


“我不知道是對你沒有信心,或是對我自己沒有信心。”


“我確實不喜歡你自我傷害。但是這不代表我不能尊重你的決定。”


“我恐怕還是總要覺得虧欠你了。難以想像,是什麼地方值得你還這樣支持我。”喻文州苦澀地說,“你只需要我照顧好自己,你只希望我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卻連這一點都無法達到。”


“你現在做的不是你想要做的事嗎?”


“我不知道。”喻文州坦承,“有時候是,有時候又不是。我希望能夠改變一些什麼,但是好像不靠著喝酒,不去讓自己融入那裡面就沒有辦法改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正確的事。於是我也不想對你承認,我害怕你會鄙視我,不希望你希望我放手去做夢,卻發現我最終做的只是這樣的事⋯⋯”


王杰希轉過身,喻文州還是抱著他,但是這一次,換喻文州別過了臉。


“喻文州。”


“⋯⋯抱歉。”


“文州。”


王杰希又喊了一次,喻文州不想看他。他覺得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相當悲慘。


然後王杰希說,“我愛你。”


“⋯⋯。”喻文州終於轉過頭看他。


“你不會讓我失望。”王杰希低聲說,“我所難過的,是我無法讓你相信這件事。”


“⋯⋯那不是你的錯。”


王杰希苦笑,“我是不是太不關心你了?”


“我可有給你關心我的時間?”喻文州說,“總是加班,我都多久沒能跟你吃一頓早餐了⋯⋯”


“那麼我也差不多,經常冷淡,對你漠不關心,有時候一通電話就得去醫院待命⋯⋯”


“你⋯⋯”


“我打給黃少天的時候,其實有點嫉妒。”


“什麼?”喻文州愣了愣。


“你願意把這一面給他看,卻拒絕與我分享。”


喻文州安靜了一下。


“和你在一起⋯⋯”喻文州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希望能表現出更好的樣子。”


“我也是。”


“你一直都很好。”


“是嗎?”王杰希笑,“做醫生其實是最簡單的事了。”


“嗯?”


“拯救生命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意義了。對於我來說,這樣的成就感是不需要靠反覆推敲才能得到的⋯⋯儘管也會有挫折,那也是對自己的能力不足而感到的遲疑。”王杰希說,“但是你⋯⋯選擇了比較困難的一條路。”


“不⋯⋯”


“我並不覺得自己為你做得足夠了。”王杰希苦笑著承認,“我們都在互相擔待彼此的不體貼。所以真的,可以多信任我一點。”


喻文州張口還想說什麼,最後他只是深深地抱住了眼前的愛人。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這麼幸運像是假的。”他悶悶地說。


“哦?”


“王杰希⋯⋯”喻文州溫柔的說,然後又說了一次,“王杰希。”


王杰希失笑。


“我愛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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