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老王,愛大孫,愛世界。

【喻王】理想人生

*掐頭去尾的一段訪談體。

*本來應該是《無咎》的喻王番外,不過本文胎死腹中了()

*寫給我愛的前主管。很多喻總的設定來於他。他本人就是活脫脫我心中四十多歲的喻文州。

*大概算是還了點文的喻王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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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謝謝喻學長您願意撥冗來參加我們《暖爐邊》廣播節目訪談。”


“哪裡的話,”喻文州溫和地說,“如果提供一些自己的經驗可以給大家一點不一樣的想法,對我而言也是很榮幸的事情。”


“那麼我們從頭開始可以嗎?”


“請便。”


“是否能請您先跟我們來一段簡單的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是喻文州,也是M大法律76級的畢業生。現在在T黨擔任青年部主任,是政治相關工作者。”


“您是法律系畢業的,一般人想到法律系的出路都是比較固定而穩健的。請問您當初為什麼放棄了律師的工作,而選擇政治這條路呢?”


“首先,選擇是很理性的說法,必須要先充分了解每一個選項背後的結果、進行分析,才能做出選擇。即使到現在,我都不敢肯定自己在當時是不是做好了所有理性的考量。”喻文州笑了,“我們常常會有個錯覺,以為自己會是最瞭解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喜好、願望、夢想,只是欠缺勇氣實行。但這個其實某種程度是不正確的,所謂的理想,一定是經過長時間的思考、探索才能夠發現。而’欠缺勇氣’的人在最開始就逃避去思考與探索了。

我在大學畢業以前,也就是第一次見到魏琛前主席開始,其實多少就意識到了法律不是我想要走的那一條路。只是中間多少有點躊躇。一來,我對於法律的掌握還算熟悉,大四那一年也已經考到律師資格,就這樣放棄有些浪費。二來,我並不是那麼排斥法律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如果能夠安穩的走上律師或是司法官的路,之後也未必不能夠幫助這個社會——所以,我其實在當下很難想像與釐清自己之所以想要投身到政治的領域,是因為我真的喜歡,還是一時的血氣?另外一方面,我也不能明白如果我要繼續往法律的道路前進,我究竟是選擇了安穩,還是真的喜歡法律?”


“您這個幾乎像是個悖論……”主持的女學生笑了,“是因為反骨而選了A,還是因為害怕自己因為反骨而選了A而選了B?”


“就是個悖論。”喻文州聲音都沾染上一層稀薄的笑意,“真正釐清想法還是……如果你們能相信這個說法的話,當時其實我是有感覺到自己被’召喚’的。因為那時候願意真的投身在這一塊的人非常少,大環境並不是很好,我相信以我在法律的專業加入這些運動可以幫上一些忙。最後真正促使我有了想進入政治的衝動,可能正是如此吧,’因為那邊更需要我’。”


“在那之後就決定了嗎?”


“不。”喻文州短促的停頓了,“釐清以後才能深思這個決定的後果。但是一旦意識到這是自己真的想要的,反而不敢行動了。那個年代的政治參與並不是這麼開放的事情。我畢業的前兩年,P大才因為有人在宿舍私底下鼓吹共產主義被關了。而即使不說這些,這樣的工作本來就註定與物質上的豐裕絕緣。當時談的幾個工作機會,養活自己是可以,要去奉養父母甚至組成家庭,那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但是您還是下定了決心?”


“準確地說,其實並不是我自己下定了決心。”喻文州放慢了聲音,咬字變得很輕,“我的伴侶替我下的決心。”


“您能談一談嗎?”女學生關上了錄音機,“……我是說,如果方便的話……會不會觸碰到您的傷心處或是什麼的……或是我就剪去這一段不問了?”


“沒關係的。”喻文州眨眨眼,笑了出來。“我是準備好了才來的。”


(她按下錄音鍵。)


“因為就我所知,您到現在都沒有結婚?”


“是,不過那是因為現在的法律都不允許我們結婚。”喻文州說,看著對面女孩子不自覺睜大的瞳孔,“……啊,但是,這十多年來一直都是他陪伴著我。即使沒有結婚的名份,我們也算達成了結婚的事實了吧。我們是大學同學,但是不同系,他比我高一級,大二的那一年在一起的。”


“您身邊的人知道這件事情嗎?”


“當時比較親近的朋友都知道。嗯……父母的話,我這邊的性向在高中就攤牌了,他那裡狀況複雜一點。”喻文州扼要地說完了,“並沒有特意的隱瞞同事或是其他人,只是也不會特意提出……倒不是因為害怕什麼,就是,不太習慣把感情太高調的展現而已。”


“您說是他替您下的決定?”


“不是決定,是決心。”喻文州稍稍加強了那兩個字,“那時候幾乎是想放棄了。那天剛剛收到T事務所開過來的法律顧問合約,我正在讀,準備如果沒什麼問題就簽了應聘。他那時剛回來,進門見到我在讀,猝不及防地問了我一句,’你不後悔?’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我那時候還刻意地朝他笑了笑,其實自己大概都覺得這裝傻很牽強。他也沒說什麼,坐到我旁邊,很耐心地跟我一起看那一份合約。一直到我簽了字。他又問了我一次同樣的問題。我只能老實地說,我不知道。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他那個人其實不太干涉我,有時候都會給人一種不太關心人的錯覺。那天他很認真地看著我,大概幾秒鐘的時間,我幾乎都尷尬起來。斷斷續續地辯解自己的選擇。他不知道是不是有在聽……畢竟連我自己都不記得我當時說了什麼渾話……然後他忽然說,你看,我們倆在一起挺好的。


我有點困惑,不知道怎麼忽然話題變成這個,只是看著他,接著說,我也覺得很好。


然後他笑了出來,說,喻文州——真的是連名帶姓喊的——我打算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這真是……”女學生沒忍住評論,聲音都帶著一點點少女地甜蜜,“意想不到……”


“……他那個人啊。”喻文州搖頭,笑意溫柔的像能滲出水,“其實當下我沒反應過來。他又說了一次。那麼認真地看著我,我很快意識到那不是一句情話,而是一個承諾。其實我們之間有什麼承諾可言呢,即使口頭上說了這些也沒有什麼可以證明。但是他那麼鄭重,連帶著我都覺得心裡溫暖的發酸。我說我也是。又說,我也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


然後他朝我說,所以你有什麼好顧慮的呢。你有很好的家庭,父母的工作都很好,開明,退休後的生活基本上都有保障。我現在做的工作薪水即使是應付我們兩個再加上雙方父母都綽綽有餘。而我們不會有孩子,也都不是對生活有過分要求的人。你有這樣的條件都不敢去追求理想,那麼還有誰可以去追求呢?”


喻文州說著,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嘴角與神色都柔軟了下來。他始終記得那一天王杰希說話的神態,眉目,甚至語調的抑揚頓錯。他沒有用很高昂的聲調說話,甚至連面部的表情都仍然是他一貫的,並不怎麼顯露情緒的神態,但是他一個字一個字得把那些想法說出來,每一個字都很真誠。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因為我不是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為顧慮什麼,而去做出不是你最想要的決定。

我並不是顧慮……只是總覺得有愧於你,你們?

——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能夠讓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為什麼你要因此愧疚?

我可能會很忙。

——醫生也很忙。

我可能賺不了幾個錢。

——我薪水挺好的。

……王杰希,我怕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也怕我給不了你這個生活。

——我在你心中是什麼形象?

……

——有你,我們都能去追求彼此想要的理想。定義“更好的生活”?

你真的是……情話十級。

——你知道這不是情話。

……所以動人。王杰希啊……

——嗯?

我愛你。

——也愛你。


“是位很溫柔的人呢。”

喻文州失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個溫柔的人,大概,更像是比全世界都堅強的人吧。即使在我最躊躇的時候,都能夠敲醒我,也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人。在那樣的時候,連自己都無法對自己的選擇自信,卻因為他信任我這件事情而得到勇氣。”


“……是您太客氣了。”女學生說,“那本身就是一個困難的選擇。”


“是呢。”喻文州並不否認,“最開始的幾年,忙得幾乎幾週都見不上一面。他的工作也不輕鬆,我們兩個人幾乎各自沈浸在各自的工作裡。後來即使他漸漸上了軌道,回歸成普通的朝九晚五、週休二日的時間,我卻依然如此。有時候應酬到了凌晨才回去,清明、中秋、春節都是最忙的時候,這些他都默默地承擔。我有時候想,是做體諒的那個人難呢,還是像我這樣做被體諒的人難呢,那時候好幾次都想放棄了,並不知道自己為了理想犧牲掉的是不是正確的,會不會辜負了重要的人。”


“很艱難的過程。”


“最艱難的,也許是還得看見理想與現實的差距。有時候看見自己努力的東西無法得到成果,或是看見自己希望的價值無法被頌揚,也會不禁懷疑那麼有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喻文州微微垂下眼簾,“最害怕的,是自己不但沒能改變世界,還被世界同化而成其中的一部份。怕忘記了初衷,對不起辜負過的心意。”


“……您是如何克服這些的?”


“直到現在都沒能克服啊。”喻文州輕鬆地笑了。“估計永遠也無法擺脫,或許常保這種懷疑也是不讓自己被世界同化的方式。因為是被那麼多人所溺愛著,才能站到這個位置,實在很難不去堅持著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吧。”


“我相信您是的。”主持人安靜地說,“我可以問一個有點冒犯的問題嗎?”


“請。但我保留拒絕回答的權利。”喻文州打趣地說。


“您作為同志的身份,與您加入政治圈的決定有關嗎?”


“……啊,這個嗎。”喻文州有點意外地沈默了一會兒,“如果說這個是不是理由之一的話,我覺得並不是…… 或是說,為LGBT族群做些什麼,並不是我當時的優先選項……但是……”


“但是?”


“我在青少年的時候曾經非常迷惘,當時的性別教育還不太普及,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我只喜歡男性。”


“嗯?”


“後來我接受了這件事,但是多少還是有點遺憾。總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同性戀者,可能要與某些’正常’的東西分離了……遇見他以後,這樣的想法改變了很多。不再對自己的不同感到不忿,相信自己與異性戀者沒什麼不同。”


“……您是的。”


然後喻文州笑了出來,“但是我後來想——也是這幾年才有了這樣的感觸——忽然覺得挺慶幸自己是個同性戀者。如果不是因為我注定要在這個部分走上與大眾不同的路,或許在大學畢業後,我就會與一個女性結婚,去構築自己的家庭,負擔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我現在回頭省思,會覺得在那樣的情況下,或許我不會有這個空間讓自己去做出有悖於期待的選擇——很有意思的是,我在青少年時代憎恨的事情,到現在卻成為我感激世界的理由。”


“對不起問了這麼冒犯的問題,您真的是個對世界溫柔的人。”


“不,我過去也沒有細想過這件事。我不覺得我是為了同志這個身份而投身政治,但是這個身份卻也給了我某種程度的自由。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要說的,那麼在最後,您還有什麼要對大家說的嗎?”


“……珍惜自己的幸運?”喻文州遲疑了一下,“雖然這樣說有點奇怪,但大概,比起不要做個任性的人,我更希望大家能夠鼓起勇氣偶而任性一次。”


“由您說出來的話,特別具有說服力呢。謝謝您今天的時間。”


“謝謝您的邀請。”



-


“怎麼樣?”


“你就這樣出櫃了?”


“也不算吧……”喻文州無辜地說,“我們原本算在櫃子裡嗎?我只是想談談我的伴侶。”


王杰希想了想,“也是。”


“沒有別的評論了嗎?”


“你還是二十歲的那個喻文州。”


喻文州看著王杰希,王杰希也看著他,他們都不說話。


“……所以,大概不會有更好的,度過這二十年的方式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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